观众散场,久春社园子的茶座成了会议室,金贺松瞄着后台收集到的观演反馈,把一个个节目拎出来讨论,“讲评脑暴会”开了将近3个小时。

    饿得头昏眼花的演员们终于等来了自家社长的那句“今天辛苦啦,一会儿收拾好我们转场去老地方吃火锅。”

    汉子们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鼓掌,修改节目的漫漫前路暂时被抛到脑后。郑思宏起身时,注意到坐在后排的周艺乐心不在焉地瞟着手机。

    他伸开五指,在周艺乐眼前晃晃,“傻啦,没听到要去吃肉呀。”

    郑思宏在台上是个极犯贱的逗哏,再陈旧的台词让他一演都成了贱兮兮的调调,即便第一次来的观众也能毫不气地骂上他一句。

    可一旦下台,与观众聊天合影时,郑思宏反而是最拘谨礼貌的一个,常常把观众弄得无所适从。

    年轻的学员面前,他向来立的是成熟前辈的人设,可惜时常在赵仁浩和活跃的周艺乐面前掉马,成了亲和的朋友。

    周艺乐经郑思宏一提醒,犹豫地告诉他:“我还有事,去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正要去换衣服的冯明亮听到,忙问:“这可是你们第一次汇报演出聚餐,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最好还是别缺席。”

    郑思宏帮腔:“就是,饭桌上最见人品,好好看看这些平时在台上穿大褂人模人样的这群演员,私底下都是些什么物种,别到时候挑老师挑跟场再瞎眼。”

    暑假主持周艺乐就和二队吃过几次饭,但这次是他们第一次遇见两个队一起,论场合和气氛,周艺乐也不该拒绝。

    周艺乐为难点头,“那好吧。”

    新人和女生的加入,饭桌的气氛果然有所不同,师兄们没有了小园子里的包袱,主动对学员们聊天招呼,倒酒时冯明亮格外关照:“几个小的喝饮料就行。”

    三杯下肚,就算是饮料也把肚子塞得满满。一群大老爷们免不了有爱喝酒的,但这里没有职场套路,愿意就多喝点,听了好笑的新梗就多喝点。金社长观察心神不宁的周艺乐,举起一杯茶水敬她。

    “小艺今天表现的不错,观众反应可以的,再接再厉!”

    “谢谢金老师。”

    周艺乐不懂酒桌礼仪,装饮料的杯子举得老高,被郑思宏压着手臂放低。

    本以为干一杯就完事,周艺乐屁股才挨到椅子,就听到金贺松问:“你爸爸今天看得还开心吗?”

    演出开始前,老周来找过他,自我介绍说他是周艺乐的爸爸。

    周艺乐没想到金贺松会提到老爸:“嗯,他还挺喜欢的,就是平时工作忙,没什么空闲时间过来看,家里也比较远。”

    “特地赶来一趟确实不容易,家里人什么时候知道你来学相声的?”因为学员都是成年人,不需要经过家长的同意,面试时金贺松也不会把这个作为考量标准。

    但如果学生要想往相声演员的方向发展,得到家长的支持很重要。

    “我上了两三个月课之后才告诉我爸,因为前期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。”

    金贺松笑笑,有人往他调料碟里夹了几片烫好的黄喉,“现在确定了吗?”

    周艺乐心虚地撇开视线,裂开牙齿笑。

    赵仁浩冷不丁插嘴道:“确定了你明天就能安排人上台演出啊。”

    金贺松早见惯了外甥赵仁浩这副德行,不恼不笑。

    “你别看现在坐在这里的师兄好像和君缘社的演员差远了,但他们也不是练个一天两天就能站上台,少则小半年,多则一两年。最早一批进来的冯明亮,都在久春社演了10年。”

    金贺松将碟里的黄喉在调料里转了一圈,夹起来送进嘴。

    在座共事多年的师兄弟们察觉到谈话气息的变化,默契地闭上嘴,手上假意在忙着下菜、夹菜、倒酒,一个个耳朵都竖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们也有过女演员,确实不容易。你们一开始进来的时候,可能也没想那么多,大多数时候是走一步算一步。”

    气氛沉下来,红油火锅的热气都蒸不透,被点到的冯明亮最先打破福金社长的独白。

    “都是这么过来的,大多数学员都不确定自己能走多远,也有演员在我们社都演出了两三年离开的。好像去年还回来我们园子瞧过。”

    “别说,带过来的特产牛肉干还真不错。”有人试着活跃气氛。

    “想当年我们也有女团学员好吧,每次来上课都以为进了女高,气氛好的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记得有个假小子才上台一个月就有了自己的粉丝,每次都来给她刷花篮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记得你嫉妒得不行,每次看别人花篮排第一要念叨一晚上。”

    “我那是羡慕。”

    论相声演员的自我修养,就是不能随便把话掉地上。

    金贺松在话长话短里看向周艺乐:“小艺,今天你爸来问我究竟要不要让你继续学相声。”

    周艺乐原本凝重的脸,很快失神。原来刚才问的那句“现在确定了吗”是这个意思。

    潜力股和谢弈听到,紧张地放下筷子望向这边。赵仁浩忙着烫鹅肠,但不影响他的耳朵在“偷听”。

    师兄们熟悉这类“劝退测试”的场面,知道如果停下插科打诨,这饭桌的温度将直降冰点,于是表面上扯回陈年旧事,其实上是为了让周艺乐放下拘谨,暗示她“你放心讲,我们没有在听”。

    周艺乐迎向金社长的目光:“他为什么这么问?”

    “他说,女娃娃家学相声不容易,不知道你能走多久,怕你在这里投入太多精力最后失望,错过了其他更好的选择。”

    周艺乐垂眼,忧愁的乌云笼罩头顶,和金社长往日见到的活泼模样相差甚远,有人开始慌了,怕人家小女娃当众给问哭。

    郑思宏:“又不是考公务员,一眼就能望到头。”

    “结婚还有离婚的呢,能上台就能下台,怕啥。”

    金社长笑得亲切,逐个向学员们扫去,“不只是女同学,男同学也一样,没有毅力呢是走不远的。走不远呢也没事,你们能喜欢相声,愿意加入久春社就是大家的缘分。”

    谢弈捧上一句,“相识就是一场缘。”

    “社长说的好,走一个。”一桌茶杯、水杯、酒杯纷纷举起来,一顿好好的庆祝餐,竟吃出了几分散伙饭的味道。

    不过有聚有散,有人来有人走,他们早就习惯。

    一肚子装满酒水的人,陆续往厕所跑。赵仁浩昨天加班,困得不行,直接在旁边找个没人的座椅趴着打盹;谢弈不时看表,像是还没找准离开的时机;潜力股有股呆傻气,被师兄们拉着聊天游戏。

    郑思宏爱喝,从桌这头抓到桌那头,谁杯里有酒他就坐谁边上,后半场的放养状态才是各位最放松最真实的嘴脸。郑思宏已经有几分醉意,把桌上的手机碰掉。

    郑思宏捡起一看:“靠!谁的手机,屏给摔裂了。”

    被他喊声吸引的人纷纷摇头,潜力股认出来柿柿如意的手机壳:“好像是小艺的。”

    不见周艺乐,郑思宏又喊:“她人呢?”

    无关人转过头去各聊各的,只有潜力股还搭理他:“去厕所了吧。”

    郑思宏点点手机屏,想检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,结果戳了半天也没反应,“没摔多厉害呀,怎么就没动静了。”

    捣了半天,发现是根本没开机,长按开机一连上网,手机就响了。喝晕的郑思宏接起:“喂?”

    电话对面的林欣愣了一下,“你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管我谁,有事说事。”

    林欣警戒起来,连给周艺乐打了10来个电话都是关机,好不容易接通却是个陌生男人的电话。“你把手机还给本人。”

    “她现在不在。”酒精麻痹了舌头,导致郑思宏说起话来有种恶狠狠的感觉。“等等,你是林欣?”

    郑思宏在备注里看到他的名字,和下午在对话框顶上看到的名字一样。

    “是又怎么样?”

    郑思宏笑笑,“是的话,我就要好好跟你谈谈了。”他撑起身子往外走。

    刚被还被他灌酒的师弟半扶他:“你行不行?”

    “男人,不可以说不行。”

    郑思宏半倚靠外廊的墙壁,“小艺想退社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?”

    “你到底是谁?”

    “我是她师哥!”

    今天是周艺乐汇报演出的日子,这个时候和师哥在一起情有可原。但林欣依旧很担心,语气变得气:“你把手机给周艺乐,我有话跟她说。”

    “她现在不方便,有什么话你先跟我说。”郑思宏寸步不让。

    林欣没办法,他好不容易打通电话,怎么也不敢挂,“你们现在在哪里?”

    “火锅店聚餐。”

    “她今天汇报演出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表现很好,全场最佳,可以说是p。”当然是学员范围内

    “在社里没有被人欺负吧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,我们对她都很好。”郑思宏仔细想想,演员们对周艺乐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多,“同期学员里可能有不太合得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那个叫谢弈的?”林欣听周艺乐说过不少次,还有个叫赵仁浩。

    “也许吧。”向外人透露内部矛盾可不利于园子的宣传,郑思宏的脑子清醒一些,换做他问:“你是她什么人?”

    林欣带着挑衅意味回道:“男朋友。”

    郑思宏发出轻笑,“做男朋友做成这样,是挺失败的。”

    胸口的火苗烧起来,这不是一个师兄应该说的话,林欣脑海的警报已经拉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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