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快要落山,留给溪流岸边的白光已经不多了。

    灿灿萌生的夜景拍摄因为没有足够的灯具和道具,改到下一次。方榕在收拾器材和服装,灿灿同时在三个打车平台下单,希望可以早点叫到仗义的司机师傅来这荒郊野外接她们。

    户外拍摄十分费体力,方榕席地而坐,一点点把三脚架往袋子里塞,她往右前方的岸边望去,周艺乐还在接电话,身上的那些大红斗篷,在草丛中异常醒目。

    草尖在风中波动,斗篷的一角在跳舞。周艺乐怀抱双膝,把自己缩成一团接电话。

    电话是赵仁浩打来的。

    她离开久春社快1个月了,不时会收到师兄冯明亮、郑思宏的信息,偶尔潜力股也来问:“小艺姐姐,这周你还来上课吗?”

    周艺乐都是笑得回答:来不动啦,实习狗的打杂生活太辛苦了。

    实习工作也许辛苦,但周艺乐觉得心更苦。决定要退出久春社的电话之后,她和林欣整整一个星期没有任何联系,周艺乐从“抱有希望”到“长痛不如短痛”,再到“我们应该是玩完了”,逐渐躺实自己是相声替代品的真相。

    她假装大大咧咧地向室友坦白:“分手了,退社了,一心一意只想实习搞钱。”

    林欣的千字自我剖析小作文发到手机上。满屏密密麻麻地字差点把周艺乐吓出密集恐惧症,从他们的认识、熟悉、确定关系,写到加入久春社、林妈妈的介入。

    以时间顺序为主线,既整理了林欣的心路历程,又推理了周艺乐的状态变化,附以林妈妈的性格分析,学霸前男友得出结论:他们更适合做普通朋友。

    其中深刻地从原生家庭出发,直指自己对周艺乐的“控制倾向”,是反父母控制的转移。这种认识令林欣感到真正的可怕。

    “很抱歉让你感到痛苦,抛开我的原因,希望你能从相声学习中收获哪怕一刻的快乐都好,继续听从内心去喜欢说相声的朱元宇吧。”

    哈!把分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,学霸功力果然不浅。

    专属情感咨询专家桃子评价道:“无所谓啦,反正你们在一起也是一时脑热,没有足够的喜欢支撑,走到哪是哪。异地恋也没有机会培养感情,再加上家长啊、其他人出现,根本扛不住嘛。”

    恋爱新手周艺乐的第一段试炼,意料中的不堪一击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她把自己和相声有关的任何事完全隔离,确实感到生活平静了很多,丰富的实习填补了沉浸在忧伤的时间。

    赵仁浩从来没主动找过周艺乐,他们搭档为演出准备的那段时间,是周艺乐每次像个老妈妈一样腆着脸在他屁股后面催。

    没想到离开久春社后,他居然会给周艺乐打电话。

    哼,赵仁浩你也有今天。周艺乐装满傲慢腔调接起电话:“喂,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有个地区相声新人比赛,最低奖金5000,我们组队参加吧。”

    以比赛机会的名义来召回周艺乐,确实是个不错的角度。连最佛系的赵仁浩都出动了,周艺乐必须承认,“她对社里还蛮重要”的虚荣心确实有被满足到。

    不过她还是故作矜持:“不好意思,我退出久春社了哦。”

    “啊?什么时候的事?”

    自以为被人捧在手心、结果反被泼了一脸冷水的周艺乐舔舔后槽牙,“也就前两周吧。”

    “哦,最近我都在加班忙项目没去上课,不知道你不在。那你要不要去?5000r呐,算你逗哏台词多,你3我2分。”

    3000块,是周艺乐两个月的实习工资,很难不心动。不过想到合作的人是赵仁浩,也很难放心。

    周艺乐不禁问:“就你那个练习的态度,你觉得我们能拿奖吗?”

    “不要拿汇报演出和比赛比,性质不一样。汇报演出演得再好,又没钱。而且这个地区赛是限制南方的新人,怎么说我舅舅过去十年也在久春社砸了点钱,在西南片区还是有点名声的。我们,完全有机会。”

    不等周艺乐开口,他接着说:“而且那个谢势利眼,为了加学分才来久春社学习,现在又想弄个什么荣誉证书和实习证明,我就算为了压她一头也要报名。就凭她,呵,我的手下败将!”

    周艺乐算是听明白了,赵仁浩根本不是在乎她,而会因为需要她一起去打赢谢弈。

    周艺乐做作地叹气:“唉——又不一定能拿奖,还要拿出练习时间,风险还是很大的。而且我现在对相声也没那么感兴趣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对什么感兴趣?”

    “都好久没吃烤肉了。”

    “下次练习请你吃烤肉。”

    “都不记得上次吃兔肉和烤鱼是什么时候了。”

    赵仁浩咬咬牙,“兔肉下下次,烤肉下下下次。”脑内快速计算2000块钱最多够吃几顿。

    “练三次就想拿奖啊。”

    “行行行,以后每次练习我都请,不过先说好超过人均50的部分aa,都你3我2了,不能再让了。”

    “成交!”

    湖边的晚霞和周艺乐此刻的心情一样美。

    灿灿在小坡坡顶上冲她们招手:“车到了,赶紧过来!”

    周艺乐回头才发现,方榕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后面,手里的相机还没收起来。

    不枉她们千里迢迢跑到无人的郊外,新主题的样片在社交平台小红薯上爆了,连着一周账号的粉丝每天以4位数的速度增长。非拍片咨询的私信太多,老板拍板给周艺乐开设个人账号,从官方号引流过去。

    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网红了。”灿灿得意洋洋宣布,“账号名给你叫……今天也是漂亮小艺?”

    周艺乐咧嘴假笑,“不如叫今天也是打工狗乐乐。”

    打工狗乐乐的上级灿女士,转了一圈眼珠子,“我觉得可以。”

    “这也可以?!”周艺乐怀疑,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那个、在3个月时间里把公司各平台账号运营得风生水起、火速走向升职加薪之路的、团队多年难得一见的人才?

    怎么看都有点不着调呀,周艺乐仿佛看到这个个人号最终成了过气小网红的自留地。

    “哎呀,反正都是导流过去,现在叫什么影响不大,而且可以改名的嘛。再说了,以后大家把你叫成乐乐(le),跳脚的也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要不是看在她帮自己申请到等价实习工资的绩效奖金,周艺乐拽紧的拳头早就飞出去了。“行,那老大我今天还有事,能不能早点走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事呀?”

    周艺乐不想把自己说相声那点事拎出来。“毕业论文准备开题了,我要回学校找我导师。”

    大四实习生万能借口关键词——学校,论文。

    灿灿兰花指一伸:“准!”

    周艺乐在公司的地位今非昔比,可以说是业务的引流密码。她这个月到手的工资和绩效加起来,相当于一个有1-2年经验的毕业生,要不是因为周艺乐还没领毕业证,灿灿早就要怂恿老板把她签下来了。平时自然还是要对人好一些。

    下午5点半的地铁是晚高峰前最后一段可以轻松喘息的时间,周艺乐的耳机里放着一段传统相声《洋药方》,虽然答应了赵仁浩要参加比赛,但她并没有想清楚这条路在她的脚下会走成什么样。

    耳机里的节目被新消息的提示音打断,刘大图发来一句“姐妹你被翻牌了!”仿佛营销号的标题党,勾引周艺乐点进她分享的视频。

    视频内容是朱元宇最近的节目片段。周艺乐自定义的“相声隔离期”把朱元宇也列入了屏蔽内容,再见到这张熟悉的脸,周艺乐几乎要掩面而泣。

    “呜呜呜,怎么办,他还是好帅。”追星狗本性再犯,早就忘了耳机里先前放的是传统相声。

    主持人问朱元宇,对君缘社招生之后掀起了一阵相声热学风怎么看。

    朱元宇提到他前一阵来西南演出,后台有一个姑娘问他学相声遇到瓶颈怎么办,该不该继续。

    像有一道闪电通过全身,周艺乐打了个激灵:难道这个姑娘说的就是我?

    刘大图说的“翻牌”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
    屏幕里朱元宇说到:“我回答说想想当初为什么要学相声。其实很多人学相声的时候未必能想到那么远,比如我当年,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说到上这么多节目。虽然预言不了未来,但我们可以记得最初。”

    地铁进站,周艺乐因为太专注错过了转线。

    朱元宇继续道:“也许很多人进入这一行就是个错误,或者说他们的初衷和选择是有出入的。一开始只是兴趣后来却把相声当成了主业,很多人有天赋却错过了时机,不甘心但再想回来又很难。如果坚定自己的初心,之后不论结果是什么都不后悔。”

    朱元宇直视镜头,像是在看着周艺乐说出这番话,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剧场后台。周艺乐亮闪闪的眼睛因为迷茫和犹豫而晃动,她没有述说太多自己的情况,但彷徨已经装满她的瞳孔。

    地铁里,周艺乐抬头,重重叹了口气。眼睛因为湿润而闪着光。

    -

    久春社后台,郑思宏1个小时前接到赵仁浩的信息,说周艺乐在来的路上。大家都没想到,学员汇报演出那天会是最后一次见到周艺乐。

    过去一个月,郑思宏听到很多人问起:“好久没看到小艺了,她怎么没来?”

    冯明亮挽留过,依旧只收到周艺乐的婉拒:“不好意思,最近真的很忙,不能去上课了。”

    问社长金贺松算不算旷课,旷课到达一定天数就自动退社,金社长只是笑而不语。

    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13分钟,人还是没影,郑思宏思索着,在名叫“周艺乐”的对话窗口打下“到哪儿?”却迟迟没有发出去。

    旁边的冯明亮往了往门口方向打量,接着转过头把大褂的扣系上:“也许不来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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